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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請您聽我說

題記:近幾日,因工作的繁忙與天氣的時冷時熱的變化。多年未曾感冒過的我,這次終於抵擋不住外部的影響而使我頭昏腦脹並時常伴有咳嗽。昨晚深夜至今日凌晨在網絡上回復朋友們的評論與短信之後,正是受身體不適的影響,睡夢中,恍恍惚惚地與父親相見了,父親還是五年前那種熟悉的神態與瘦骨嶙峋的樣子。我在夢中似乎對父親講了一些什麼話,但醒來之後卻已記不清。
  父親離開自已的親人們現已有五年的時間了,在那彌留之際,離去不瞑目的神情,帶走了很多想說但因不能言語卻未說一句話的遺憾。
  今日,我在異鄉,借心靈跳躍的文字,在父親離開親人們五週年的忌日裡,和著止不住滴落的淚水向父親訴說幾年以來心中一直難以放下的事情,以此讓父親放心,天國安好!
  父親啊,請您聽我說……
  閃爍的淚光中,看著一疊發黃的信箋,記憶使我回到從前的歲月裡。
  2003年1月15日,我在深圳收到了在東莞打工的小弟的來信。
  信中說,我現在還沒有確定回不回家,因為元旦節那天,那位筆友沒有過來,原因是她的表哥在汕頭結婚。她必須去那裡接新娘。她在信中已對我講了,她說春節一定跟我回家。到那時我也不知道她說的話是否真實,這全靠我們之間是否有緣?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我也要等到26號放假的那一天。上次在信中也講了,如果我這次不能帶女朋友回家,我今年過年也不回去了,我覺得回家沒意思。
  父親您還記得吧!小弟的這封信依然給您帶來了無限的希望。他寫這封信的時候,年齡已近30歲。2000年剛過完春節,在小弟經受兩次失戀的痛苦之後,才狠心地離開家門獨自去闖蕩生活的。不僅是他的心中有難以言狀的痛苦,在您心中同樣也有作為父親的深深自責,好像愧對了自已的孩子似的。
  小弟說的26號,與除夕只有五天相隔的時間,在收到他的信的時候,離小弟如有成功的希望而回家只有八天的時間。我驚歎您身患重病,已奇跡般地打破了確診醫生認定的只能維持生命最多三個月的生命期限。您不但超越了生命的臨界線,而且聽家中親人們說,這期間您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臉上時常掛著笑容,精神百倍。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親自動手將整個房屋粉刷一新,並添置好了為小弟結婚時的一切物什,騰出裝飾好了新房。
  但一個星期之後,您苦苦等待的一天來到了。風塵僕僕趕回家的只有我的大弟一個人,卻不見我的小弟與他女朋友的身影。這時,您的心裡是一落千丈,精神一度跌入低谷,病痛再次排山倒海似的襲來。但您一直堅強地忍受著。
  父親,您還記得吧!這年的2月23日,小弟在寫給我的回信中說,現在的這個廠,我已沒有心思再做,很難找到女朋友,我想好了,現在最緊的事就是自已的終身大事,每次打電話父母親都反覆強調過。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家,常常夢見自已在家裡,醒來時卻是一場空。三年來,在我的心裡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年紀一天比一天大,自已的終身大事卻未了結,父母也操碎了心,哥、嫂也為我操碎了心。
  小弟寫這封信時,已是正月二十三(這一年,與陽曆2月23日的日期相同,都是23日)了。雖然已是年後,農村人還沉浸在新春的喜悅之中,但今年的春節在您心中也是索然無味。小弟的終身大事,永遠是您有生之年最大的牽掛與不安。
  父親,您還記得吧!這年的5月16日,我收到小弟的來信。信中說,哥、嫂,上班時看了你們的來信,才知道家裡的一切情況。知道父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我當時看了真是好傷心,眼淚禁不住地流出來。做事也沒有勁。哭了大約半小時,當時我的組長還有幾個老鄉都知道了,叫我別傷心。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每當想起家中的親人時,總是想哭。必竟出來三年多了,時刻擔心家中的父母,侄女,侄兒。我今年一定回家,想家的心情真是受不了。別人都說我瘦了,誰知道我內心的痛楚,只有父母和哥、嫂知曉。
  父親啊!請原諒您的兒子們吧!小弟之所以幾年不回家,在他心中有一種莫大的痛苦和不能抬頭面對家中親人們的自責。其實,他的內心不但時時忍受著感情的煎熬而且無不也深深地牽連著您的病痛。
  父親,您還記得吧!這年6月14日,是農村人習慣過端午節的這一天(這天是農曆年五月十五日),小弟在信中寫道,每逢佳節倍思親!我在外打工真切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現在我雖然又認識了一位女孩,見過一次面。我的心裡也沒有多大的把握,必竟兩個人相距太遠,光靠電話、寫信是不夠的。還要兩個人相處在一起,才能互相瞭解。今年我和二哥一定回家。
  小弟的這封信,當我把內容告訴給您時,電話的那一頭,我分明感覺到您高興了許多,心情好多了。
  父親,您還記得吧!這年9月10日,小弟的一封信,又讓您失望了,他說,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我似乎高興不起來,過多的只有傷心。我現在已有30歲了,俗話說:三十而立!而我呢?至今還是孤身一人,也沒有自已的一番事業。很多女孩都看不起我,因為我沒有帥氣的外表和大把的金錢。現在的女孩主要看中你有沒有錢,很少看中你對她的感情。我現在徘徊在愛情的十字路口,真不知何去何從?
  當時,為了不讓小弟的婚姻大事,影響到您的健康,我在信中曾多次勸過您不要太擔心,其實擔心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會對身體不利,增加身體與心理上的疼痛。
  父親,您還記得吧!這年11月7日,是小弟在東莞寫的最後一封信,信上說,眼看又一個春節就要來臨,一晃打工四年就要過去。在這四年的打工生涯中,真是感慨萬千,也經歷了多多少少的風雨,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不眠之夜。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人生對於我來說,真是如此!回家的打算始終在心頭,想家的心情真是好難受,我想父母親也同樣很難受。
  哥、嫂,你們也一定很想家。不過,現在的貨不是很多,但心中總是很煩。最主要還是感情的事,真的把我打磨得筋疲力盡。難道愛真的與我無緣嗎?我真的好想放棄,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小弟在信中流露出了感情上的再次重創與無可奈何的心情,幾乎走入了感情之地的絕境。
  2004年的春節,小弟最終還是沒有回家一趟,他心中的痛苦無法想像。來自於自已的內心深處,來自於家中的親人們,來自於您的願望始終不能實現。這一切,對他來說,打擊太大了。他的幾年不回家不僅給自已帶來了終生的遺恨,同時也給您心靈上造成了無法癒合的難以挽回的分離未見最後一面的遺憾!
  這年7月25日,我和妻子回到家裡看望您、母親還有家中的其他親人們。您此時的形象已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腦海中:不到58歲的年齡,走路時與枴杖相伴,步履艱難。整個身軀消瘦得不如健在的近80高齡的祖父。其實,您不知道,在我回家的那幾日裡,祖父、祖母,一邊與我交談您自從我離開家鄉後近兩年的時間以來在家裡的情況時,一邊暗暗流淚。
  而就是在這樣病魔纏身與時刻擔心自已孩子終身大事憂心忡忡的情況下,還在堅強地操心種植著幾畝責任田。
  當我一個月後,返回工廠上班不到10個月的時間,即2005年6月2日的這一天,我和妻子還有大弟與小弟急沖沖趕回家看到您時,您已是一副僵硬的身軀,祖父和眾多的親人們在一旁痛哭著……大家都看到了您還張開著嘴,睜著眼。這一切,說明了您還有好多話要對我們說,特別是多年未見的小弟。這一切,說明了您盡了自已最大的努力想最後看一看家中的親人們和兒女們,特別是多年未見的小弟。
  也就是這生命彌留與離開之際,最終未見小弟喜結良緣的日子,這成了我們與您陰陽相隔之中的永遠的痛苦與遺憾。
  父親啊,請您聽我說!在您離開我們五週年的今天,我將往事記起,是永遠不能相忘您所經受的痛苦,不想讓您在天國裡為過去的往事還隱隱作痛。
  現在,我在異鄉,不能面對您的遺容與在您的墳頭訴說心中積存的許多話兒,只能訴諸文字,讓永恆的懷念之情穿越時空傳遞給您。
  自從您離開我們的那一天開始,小弟已結束了打工生活。在家承包了全家的近30畝的責任田,並時刻照顧和安慰著悲傷之中的母親。
  前年,您時刻擔心的最小的兒子--我的小弟,終於與同村的一位姑娘喜結良緣。現在您最小的孫子,也就是小弟的孩子,現已會叫各種不同身份人的稱呼了。
  小弟在電話中,告訴我,他拿著您生前的照片,告訴過他稱呼叫過您——爺爺!您的形象已印記在他的心中。
  不僅如此,在您的孫兒們中,有的即將升入高中,有的正在讀大學,有的已走上了工作崗位等等。之前貧窮的家境正在逐漸走向富裕,計劃新蓋的樓房正在破土動工。年邁的母親與最小的兒孫在一起,共同生活在和諧的家庭環境之中。
  父親啊,請您放心!我們後輩們不會讓您失望,「德積百年元氣厚,書徑三代善人多。」這是您告訴過我們的一副對聯,「德」與「善」二字是做人立世之根本,我們會銘記在心。
  願父親地下安息!
  願父親天國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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