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傍晚時常常喜歡一個人在一個幽靜的地方,或是沿著池塘邊走,或是趴在桌子上發呆。我是不經意地想起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學校寄宿的日子,如今,挨近畢業的時候,一絲絲地滲進來,讓我深有感觸。
風是寒意都帶齊的,落葉在地上打著卷,我已懶於梳理一直被風吹亂的頭髮,看來今冬又有寒流了。想起遠方的親人,我多少次在夢中見到他們,求學的路上,我像割捨了親情,一路向前,內心的鬱鬱於中,漸成心結。或者是成長的過程伴隨著我割捨親情的那份痛楚。
安靜是這一時的感覺,黃昏的美瀰漫四邊,周圍靜悄悄的。同學們有些吃飯去,有些在運動場上跑步、踢毽子,還有些散著小步,步幅悠閒,時光總是在不經意間流淌。來不及做的事情太多了,而我們的選擇卻只有一次。漸行漸遠的少年時光也曾像憩園邊的槐花一樣開得燦爛。我想起了偉大的唐朝詩人王維,他喜歡有居獨處,喜歡空山新雨後,喜歡在深林裡彈琴復長嘯,我想他更是喜歡端坐在安靜裡吧,像參一份虔誠的禪。
安靜在這一刻如臨花水月,夢想在這時刻越來越清晰,我們好像在日常生活中漸漸模糊了它。生活具有無限的遺忘性,而壓力像磐石一樣壓在現代人的身上,我們走在鋼筋水泥的路上,卻一絲也沒有走在野草蔓蔓的鄉間小路那種舒服的感覺。田園牧歌式的生活也成了都市人的心病。他們每年趁著節假日,一擁而上,很慷慨地拿出存款,邊數邊憧憬那個風吹草低現牛羊的地方。然而人滿總是為患,來到後總覺得失望。這世間倒是如此吧,美好的自然和童年的情感總是伴隨著工業化的進程逐漸消逝,生命也由此而變得淡漠了。我記得年少時赤著腳奔過一望綠油油的田野,也曾穿著小鞋風馳電掣地奔到山坡上,那感覺是多麼愜意哦;如今我再回到鄉下,望見那些七八歲的孩童興高采烈地爬上山坡,玩著簡單而又古老的遊戲,內心的渴望是洶湧而來的。這時候,我是拙於表達我的情感了,我已習慣於這樣不假思索而又懶於動筆的生活。學會思考是智者的源泉,而我們漸漸慵懶了,變得生疏。
今天中午看到某篇報紙上寫著在今天我們要居安思危,其實更應為居危思安,安全感在我們心中一點一滴的喪失,內心的不平衡確實讓人燃起嫉妒的慾火,產生反感。比如回到鄉下去,住在安靜的平房裡,日子倒是平和安詳,但交通又不暢,通信又不便,很多人就受不了了,雖有雞鳴桑樹顛、桑椹沿牆開的悠閒之景,但卻無欣賞之心,無奈之下,我們失望地回到宛如鳥籠的房子。鄉村離我們的心臟到底有多遠?我們須捫心自問。
曾經有位散文家寫道:鄉村是我們心中的神,祈禱時都要面朝故土。有位同學看到很感觸,在筆記本的扉頁寫下:薄暮之年,狐死首丘也。挨近畢業了,內心是多少依托一衣故土的福祉。母親是知心的,此時此刻,我想給她打個電話。記得每次打電話回去時,她總是囑咐我安心讀書,不用擔心家裡,我知道她記掛著我,擔心我在這邊受饑受寒,擔心我沒有專心於學業,但是這些話她含在嘴裡沒有說出。這些年來我回家的時間少了,母親的皺紋卻增多了,記掛的時間也多了。兒行千里,母掛心中,這是老犢舐子之情啊。是的,親人的情感聯姻著每個孩子心中的坐標,當夕陽西下紅霞滿天時,有炊煙的地方是指引我們心靈與肉體的方向。曾幾何時,人類的文明進化了,卻依然拋不掉血緣的親情。
更多的時候人類在一邊遺忘自己,卻又在回憶自己,當然,文明的過程讓人措手不及,卻又是讓人憧憬,固然這樣我們沒法強求,也不必傷懷。沉吟至此,我暫且擱筆,在這個初冬裡,我姑且先享受著一番寧靜吧。 |